表達感受≠指摘對方

文、圖：杜立鵬（台北共學平日一團成員）

我們團最近一次露營有新朋友，是共學領隊及露友另一團的團員，共學半年。我們到達營區時算早的，但新露友早已搭好帳在休息了，我一打三又是熟悉的營區，停好車就放生小人搭帳去了。

新露友有兩個小孩，他們家大兒子和我家大女兒歡仔（6Y）從一開始就有摩擦，那個哥哥感覺很想和其他人一起玩，但我小孩歡仔跟阿嫣（4Y）不喜歡和不熟的人玩，所以多次表明不要他靠太近，但對方很想加入，後來又因為叫錯名字而讓歡仔不爽，後來對方又刻意繼續叫錯的名字讓歡仔更生氣。

我們團的朋友陸續到了，女孩團又更強烈地拒絕他們進入勢力範圍，久沒見面的男生朋友M也挺自己人，小衝突不斷；新露友的哥哥開始唸他們認識的朋友怎麼還沒到。

幾小時後哥哥望穿秋水的朋友懋終於到了，懋最近剛好也跟我小兒子悠掐貴（3Y）感情正濃，懋認識對方也認識我們團的孩子，我們團的三四個小孩也想跟悠掐貴玩，兩邊開始友情爭奪拉扯。悠掐貴其實只是要和他的朋友一起玩就好了，沒有要搶朋友，但是在年紀的劣勢情況下，在權力角力中只有被玩的分。

其實小孩放生那麼久，他們都可以自己處理或吸收這過程中的不悅，但是發生頻率太頻繁我還是會覺得很煩躁。

後來，悠掐貴被刻意叫他不想要玩的腳色好幾次，氣哭了，我終究還是靠過去問了。因為是露營的朋友，未來再見面也至少是兩週或更久的時間，所以我選擇直球對決，我說：「他一直告訴你他是皮卡丘耶，但是你一直叫他別的他很難過…」哥哥說：「但是皮卡丘已經有人演了～」我說：「他好像只是自己在玩，他也沒有電你們啊，那你們有一隻皮卡丘跟他也沒有關係吧？」他妥協了，從眼神中他不想和我繼續說，因為我是大人。

後來歡仔和M一起在吊床裡玩，我聽到聲音時，是歡仔喊不要搖了，但是哥哥卻繼續用力搖，歡仔會怕所以哭了。我抱著安撫她，比較平息後我問歡仔需要幫什麼忙嗎？歡仔要我代她轉達，他沒有理她會怕，還邊說要搖到翻過去，所以她會怕而且很生氣。於是我去了，他正在跟爸爸解釋剛剛發生的事情，後來我跟他說了我這幾下子感受到的感覺，我直接點出，當別人告訴他不要怎樣的時候，他就更想要這樣做，是嗎？包括叫不對的名字，或喊停的時候？然後歡仔他們對這樣的情形感受是很難受的。就這樣。

眼神，是猶疑的；但是沒有逃避。他的猶疑可能是不確定我是不是在指摘他，不是，我只是代替我的小人講話，只是轉達感受。爸爸靠近他，手貼著他的背，給他一些支持，並順著我的話跟他說了些什麼。

晚上大人喝酒聊聊，爸爸講了些擔心與困擾，我提出我一些看法和他討論。那晚沒說到的是，他的眼神：他急著對爸爸解釋的眼神，還有對我猶疑但沒有逃避的眼神。他正在長出力量，信任大人的力量，家人給他的力量可以再更多一點；就像我提出我的感受，大人也可以把剛剛接受到的訊息轉達，讓他知道，家人是信任他的。

我的看法是：對錯是大人的事，不是小孩的事，所以小孩一定沒有錯（沒有錯不是一定對，是沒有對錯），所以只需要表達感受，並且聽他說出他的感受，不需要急著討論對錯。

如果面對小孩，「表達感受」能和「指摘對方」脫勾，讓他們能坦然接收對方感受而和自己的生活經驗比對，那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抓到人與人之間舒適且有彈性的距離。

【延伸閱讀】

20170324，黑龍騎士訓練官盧駿逸，〈當孩子「欺負」朋友時〉。

20161012，Janet Lansbury著，Alice Hsueh譯，〈當孩子說「對不起」時，他在想什麼？〉。

20130416，小寶爸，〈面對粗魯的對待，孩子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