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共學團創辦人郭駿武在他的個人臉書上討論「如何協助一些比較難以改變的家庭、如何看見難以跨越的困境」。
我當時留了一句很不負責任的垃圾話,「我常常懷疑這些人到底來共學幹嘛的」。
郭駿武認真地回應說:「停在表層的情緒、把人家排擠於團體之外、忽視人家的困難、拒絕幫助,這種不是我的作風。」
喔,我驚覺自己的盲點了。我好慚愧,也好震撼,這段話讓我反覆思考半年,試著理解「見樹又見林」、試著想像「團體的支持」... 某日,偶然間,跟一年多以前的另一段事件,連結在一起。
我們共學團上曾發生過一些衝突,妳知道的,差不多都是那樣... 起初通常是孩子間的衝突,後來擴大變成雙方家長的對立。其中一次,有位媽媽聊到:「她的『人本』裡面,只有小孩,沒有大人。」她表達只有小孩得到關懷與撫慰,卻忽略大人也經歷了多麼龐大而且沉重的情緒。
「大人的困境沒有被看到」、「她的人本裡面沒有大人」,這兩句話偶然串聯在一起,對我產生一些化學變化。
對應在我家裡最常發生的狀況上,劇情大多是固定的,「大寶和二寶發生衝突,爸爸兇大寶,媽媽質疑爸爸為什麼要這麼兇,媽媽期待爸爸可以有某些更好的應對與處理,爸爸怒,媽媽爸爸吵起來...」這好像是制約的循環,我覺得這種現象好常見喔,不只在我家、在其他媽媽朋友家,幾乎每天都在反覆發生。包括在共學的時候也會,孩子的衝突擴大變成大人的對立,我好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突然靈光一閃,這兩句話串在一起,我抓到一點什麼東西。
「大人的困境沒有被看到」、「她的人本裡面沒有大人」,噢,套入我家的狀態裡面,我確實忽略爸爸也是需要被看見、被同理、被接納的。縱使他是個大人,擁有比較多的資源與權力,但他在那個當下確實承受了很大的衝擊、產生很大的情緒,而情緒是真實存在,無法置之不理。
如果說,大寶和二寶在媽媽眼中一視同仁,手心手背都是肉,在能力範圍內盡可能的給予平等的照顧,那... 爸爸是不是肉?爸爸被照顧了嗎?
如何看見爸爸難以跨越的困境?
我的「人本」裡面,有爸爸的位置嗎?
在事件中,爸爸往往把二寶視為需要加以保護的相對弱勢,忘記大寶只是虛長幾歲的孩子。
倘若我把大寶視為「受害者」,莫非把爸爸推上「加害者」的位置?我是不是也把大寶視為相對弱勢、忘了老公也有跨不過的困境需要協助?
面對先生,我練習丟掉「大」和「小」的標籤,回歸到「人」的本質。一直提醒自己,「我們」是一個「團體」,沒有誰該推上對立的位置。我慢慢、盡量減少直接衝撞、指責先生,取而代之的是技巧性的轉移、詢問、傾聽、核對,總之是把自己老公當作共學時間衝突的孩子之一,不帶評價不給指令的協助雙方處理衝突。(情緒直接拋出來的老公,就是個長子無誤啊XDDD)
我雄雄發現,原來「親子共學」不只是媽媽帶著小孩子出去外面才叫共學,跟家裡爸爸的互動,也是很重要的共學練習啊!
在我尚有餘裕的狀態下,也提供一些關懷、慰問,我們甚至曾經抱在一起哭。去年我們都吃了不少苦頭,在低潮時也曾有過離婚的念頭,但也漸漸開始浮現「夫妻互相扶持渡過難關」的深刻體會,這些都是屬於我們之間的情感連結。
情緒比較低落的時候,也會覺得,幹,好累!幹,老娘幹嘛這麼累!幹,老娘要哄兩個小的、又要哄老的,誰來哄我!!不過,我觀察去年的記錄發現,固定「每個月」發生一次,我正在練習區別荷爾蒙的影響、練習擺脫荷爾蒙的控制。
經由一次一次碰撞的火花,讓我慢慢看見自己的力量,也更認識自己的狀態和定位,越來越確定自己想要的方向。
藉此,我變得踏實,也逐漸強大。
我甚至尋找到一個驚人的心得:為了對老公也實踐不打不罵不威脅,我練習不要把情緒拋給對方承受,不用情緒壓迫對方就範,我練習懂他而不是強忍情緒。原來,「試著瞭解對方」好像也形成一種療癒自己的方式啊!
好,加油。我相信自己是有力量的。我相信「我們」會一起越來越好的。
【延伸閱讀】
20170110,薛安琪,〈共學團去台中市府反空污,警察先生也很關心〉。
20161122,薛安琪,〈家庭的價值〉。
20161011,薛安琪,〈不是強忍,而是懂了〉。
20150809,薛安琪,〈孩子,我看見妳了!〉。
讀完消化中…
回覆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