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我不要跟你/妳玩」、「我要借XX玩,但不要借你/妳玩」這類的對話想必有3-4歲孩子的家庭應該都不陌生,但是多數的主要照顧者一聽到這類的對話,卻不免很快的斷論孩子是在進行「排擠」以及具有「小氣」的不良特質,於是急於思考如何消除這些「惡行」與「惡性」。
日本著名精神分析師河合隼雄在《孩子與惡》這本書中提到,孩子所展現出來的惡行,有時候是想打破成人所建置的規約,有時是想藉由惡行跟成人傳達某種訊息,有時是自立與權力的展現,甚至自我實現萌芽,時常是以惡的型態顯現的,然而這些解讀並不是要輕率的讚揚惡,而是要讀者明白我們主流社會所定義出來的惡,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它具有出乎我們意料、雙面的、弔詭的性質,如果成人無法聽見、看見,反而用自以為善的方式企圖阻止,終將導致更大挫敗,任何一種沒有理解的禁止、防堵,急於「根絕惡行」的方法與對策都只會讓「友善」、「分享」淪為廉價的口號,且大部分的情況都是失敗的。
我還記得2016春天的共學團領隊工作坊中,一名領隊曾詢問要如何排解孩子間的相互排擠或糾紛,共學團創辦人駿武當下就說:「這沒有介入的問題,陪孩子一起玩,才能自然而然地引導她/他轉移。如果你/你是遊戲者,就能輕易改變規則。共玩是實踐平等的一種方式。」
當時我聽到這個回答時,內心十分震撼,才明白成人的強勢介入,試圖排解孩子間的紛爭不正是利用了成人的優勢與權力,把自以為是的倫理道德與價值觀強加在孩子身上,希望打造出一個兄友弟恭的烏托邦,卻忘了傾聽和探詢孩子背後的行為動機,例如:不熟、不想被打擾、只想跟好朋友玩、不想剛設定好的遊戲角色被打亂等等。
於是,我決定要找機會來練習駿武說的以「共玩」來降低我身為成人所具有的自然權威,不讓孩子因為屈服權威而「轉惡為善」,因為在《孩子與惡》這本書中提到,「
在各個孩子都能夠不受壓抑地成長的地方,霸凌不容易發生」。
以下我將分享我如何在共學現場練習以遊戲取代強勢介入的過程。
第一次:
千佐被恩恩拒絕加入遊戲。某一天恩恩跟Jasmina正在沙坑的鐵製飛機上玩坐火車遊戲,當時我扮演乘客坐在火車尾,恩恩是駕駛員,Jasmina是車掌小姐。
千佐一靠近假的火車準備要爬上來,恩恩立刻對千佐說:「你不可以上來!」。我見千佐很傷心,於是跟千佐說:「千佐,我們這是要開往台東的火車喔!你要不要先去買票啊?」(我給千佐看我用乾樹葉假裝的車票),聽完我說的一番話後千佐也立刻去找了一片樹葉走過來,我立刻跟駕駛員恩恩說:「司機先生,這位乘客也有買票噢!那他可以上車了嗎?」
沒想到,駕駛員恩恩立刻說:「好,你可以上車了!」。這是我第一次運用遊戲、共玩的方式成功化解孩子間的紛爭。
第二次:
千佐被Jasmina拒絕加入做蛋糕的遊戲。
某一天,我、Jasmina、甯甯正在用小碎石做蛋糕,千佐也想加入做蛋糕的行列,但是Jasmina很快地就對千佐說:「你不可以來玩」,於是,我說:「Jasmina,千佐是想買蛋糕的客人ㄟ!」於是,我轉頭問千佐:「客人,請問你想買什麼口味的蛋糕?巧克力?還是草莓口味?」(我後來其實忘了千佐是說了什麼口味),接著我跟Jasmina說:「師傅,這位客人想要買***口味的蛋糕喔!」
於是,Jasmina就跑去找其它素材來當作裝飾品,甯甯也還幫忙去找乾樹枝當蠟燭,最後,我們三人成功將蛋糕呈現在千佐人客面前,讓他當壽星切蛋糕。呼~我又順利完成一次用遊戲化解孩子紛爭的練習。
這兩次的練習經驗讓我體認到如果身為成人的我們沒有在共學期間花時間跟孩子玩,我們很難用尊重、平等的方式協助孩子化解紛爭,一種化身「正義使者」的介入,很難不讓孩子感受到
「權威」,而這個權威的存在,可能會阻礙孩子們自然發展出共玩的方式,同時也會產生河合隼雄在《孩子與惡》中提出的現況,由於「有關惡的體驗學習嚴重不足」,因此孩子們無法持續累積程度輕微的類似經驗,無法切身認識到某些惡行,如:霸凌是不好的事情,也無法瞭解該有的限度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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