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師說要提交五個地雷,我想了快三個禮拜,真的想不出來。 黏黏把拔也問過我:什麼會讓妳爆炸? 當時我胡亂答一通,因為我想不出來。
後來我發現, 地雷沒有固定的形狀、固定的位置、固定的顏色 所以我想不出來 地雷它時時存在,它在我的心中,它和我合而為一,我丟也丟不掉。
壓力來的時候,我就爆炸,無論我的孩子做了什麼。
沒有壓力的時候,怎樣也不會爆炸,無論我的孩子做了什麼。
地雷,它是我阿爸的影子,也是我阿母的影子 我阿爸會打人 我阿母會罵人 我家重男輕女,卻有六個孩子,四女二男 我排行老三,叫『汶婷』,台語是『穩停』:一定要把女生停下來! 於是,不到一年三個月,媽媽就有了弟弟 我印象裡,從來不曾被母親抱過。
童年的我,常常大病,母親要放下五個孩子,到醫院陪我吊點滴 現在才明白,或許那是孩時的我,要一個全然的母愛的唯一方式…
長成大人後,在第一次上兒童心理學,當教授對我們說:「被家暴過的孩子,很難不施於自己的孩子」我回去大哭一場,難道不能改變嗎? 天知道我從小就是一個多愛小孩子的女生 那時我才二十出頭歲,還不知未來孩子的模樣,就已先知道以後會施暴我的孩子 非常難受。
是的,真的不能改變
即便我十年前就在報上寫過不要打兒童的文章 對我的孩子,我仍然在她二歲半時,出手打過她 那時弟弟出生,才三個月大 我體力未恢復,先生常常不在家,婆婆叨唸,女兒把好不容易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出來 那天我像瘋子一樣,抓來打她的屁股,問她為什麼要吐? 我說媽媽要一直洗床單,好辛苦妳知不知道? (後來她是急性腸胃炎,那晚第二次吐的時候,忍著吐意,爬到床下吐,我問她為什麼要忍,她說:「我怕麻麻要洗床單,好辛苦!」我哭了,當時她才二歲半的孩子啊!)
於是,為了我的孩子,我抽空去上心靈課程,擁抱那個傷痕累累的自己 也擁抱阿爸,擁抱阿母,擁抱也不曾擁有過愛的父母 很努力,想把愛弄得清澈,想給予孩子的 是美好而單純的愛。
真的要很努力
一直到聽完郭老師的演講,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與自己理念這麼一致的講座 一直到參與共學團。
我還要努力,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個地雷
我還要努力,因為已是人母親
我還要努力,因為孩子如此年幼
我還要努力,因為孩子的心如此脆弱
是這樣子的,我處處是地雷,願它不爆 我在這裡找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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