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孩子談白色恐怖

文、圖：賴姿佑（彰化假日一團領隊）

週日跟彰化假日幼兒共學團聊起，提到228，用一個字代表，你會想到哪個字？

下雨的一日，大家來來去去，蒐集到三個字，分別是：
死
慟
假與（代價）

我帶了幸佳慧的希望小提琴繪本讀給共學的夥伴們聽，主角是白色恐怖時期被關到綠島的師範大學美術系陳孟和，也分享了Chuan Kai Lin傳凱聊到的北斗中學那位小時候在台中騎著白馬上學的老師與妹妹的過去，還有特務厲害的不只是刑求，更厲害的是玩弄人性使人軟弱的手段，類似的情境到現今台灣的教育現場也看得到影子。

稍稍聊了轉型正義，德國與猶太，日本與慰安婦。

九歲的噗哥路過聽見”白色恐怖”，直問我什麼是白色恐怖，白色很恐怖嗎？為什麼恐怖？
也跑去問阿爸：還是說怎麼樣讓白色很恐怖。

我答應他隔天會跟他聊。
其實噗哥七歲時，我們曾去彰化市小西街，以228為主題說故事走讀，孩子們聽過一些些了，那一次聊過記者蔡鐵城、二七部隊、醫生巷的槍戰跟防空洞。
但每一年的228，小孩們的問題越問越精準。

星期一，三歲的噗咩最早起床，安頓好他不久，噗哥起床了，醒來第一句話就說：你說今天要跟我聊白色恐怖。

呃…是的，一大早的燒腦聊天又要開始了…

我想了一下，印象中白色恐怖在各國代表了不同的事件，而在台灣是在描述戒嚴時期，為何以白色形容也有幾個不同的來由，整體來說是指擁有政權的統治者，運用國家軍警特務，針對（可能有意）反抗現有體制的革新者，進行摧毀的行動。

我問：白色跟黑色，你分別會想到什麼呢？
用了許多問法，最後是以警察跟小偷，分別以黑色白色代表，你會給他們什麼顏色？來帶出一點白色的象徵。
大孩在這過程的回應，我後來請他想一想平時接觸到的人來想，一般可能會怎麼想，他才想出國家軍警與白色的相關性。
我發現大孩的回應是有各種可能性，他對顏色跟警察小偷沒有很大的分別心，沒有很快的就馬上有警察好小偷壞，白色好黑色壞，這樣的二分評價。
我對他提出的各種可能性也特別提出認同。

後來噗咩找我喝一下奶，我另外也提供他牛奶麵包的選擇，我跟大孩轉到黑板前繼續這個話題。我畫了台灣、中國、日本的地理位置，從台灣割讓給日本開始聊起，略述日本在台灣統治的情況，後來日本第二次世界大戰戰敗（略述結盟國---這時候有岔題聊到有些國家過去對友善兒童、性別平權的觀念，跟現在的台灣差不多，但慢慢走到現在已經很進步，對兒童很自然的理解跟接納，也很能支持小孩。聊到總統都是女的嗎？聊到塞爾維亞的總理近日與同性伴侶剛生了一個孩子），日本離開台灣。

1945年中國國民黨派約幾百位士兵來接管整個台灣，徵收稻米送到中國福州，支援中國國民黨與共產黨的戰爭，後來退守到台灣，期間通貨膨漲到10元冰棒要花250萬（這時候快八歲的噗兔也起床加入話題了）。

累積的民怨在1947年2月28日在台北發生一個事件爆發，各地有大大小小的抗爭。1949年開始施行戒嚴，所有法律加重，對任何稍微可能有意動搖國土安穩的情況都被舉報，連唱歌都要很小心，許多人被特務帶走就槍決或自殺了，活著的人後來大多也過得不太好，這樣的情況持續了38年，到媽媽我四歲的1987年解除。

大孩問，為什麼不換掉這個統治者，可以投票不選他呀。
我又趕快上網查，補充台灣第一次人民可以直接投選總統是1996年，不過20多年的事。

大孩問，那到底有什麼恐怖，特務做了什麼？
因為把希望小提琴借給幼兒團的夥伴了，我想一下選擇聊了大地主的兒子-白馬王子的事，因為孩子的親友有類似的背景，曾經聊天聊到過，比較有連結感。
也聊了同學開讀書會被舉報，有三人被抓，分開被關六個月，訊問四次，大家一開始沒有被套出任何話，但關久了，會想家，心情會動搖，特務會騙：你同學都招了也回家了，你還在堅持什麼！？
我問小孩如果是你，你的心情如何，他看起來有點感同身受的難過說：我想回家。

接著我問，剛剛提到特務最厲害的不只會刑求，但刑求的方式，我自己看了覺得已經很恐怖，有位畫家曾經經歷過也畫了出來，你們有想看嗎？
孩子們有想，我隨手拿起手機查出是歐陽劍華的畫作，給孩子看了全身塗滿糖水被螞蟻咬，跟幾乎關過都曾遭受拔指甲的兩張圖，也說了有懷孕的媽媽直接被打到寶寶直接掉出來，沒有被懲罰過的孩子們說：不看了，真的好恐怖。

最後我說，這是一段住在台灣的所有人，無論是原住民、漢人、客家人、所謂的本省外省人，都無法自由發表跟討論彼此想法，讓社會一起更好的年代，許多人都帶著不安在過日子，也有許多悲傷的事發生。

小孩們說：我知道，就跟現在的中國一樣。（去年曾跟小孩聊新疆集中營、街頭巷尾有人臉辨識的監視系統、跟社會信用點數低的人不能搭大眾運輸的情況）

#噗兄弟姐妹
#暖暖蛇國中小共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