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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13日 星期五

關於「成本」這件事

文:翁麗淑(暖蛇共學團家長)


前幾天在往宜蘭的車上,承霖問我,「那個在夜市遊戲得到的蚊香蛙成本是多少?」

我仔細地想一想,覺得這是一個很悲傷的問題…於是我和他談起了關於成本這件事。

我反問:「你想想,如果這隻蚊香蛙是由一個人專門縫製的,那他的價值大約會如何?」

他說:「不可能的,如果這樣會很貴很貴,不可能,這只是在夜市遊戲的攤位贏到的。」

我:「那你好好的想像一下,這隻蚊香蛙可能只是一萬隻一模一樣的蚊香蛙的其中一隻,那他是怎麼跟著其他9999隻蚊香蛙一起做出來? 有一個人專門剪布,剪一萬份蚊香蛙肚子的布;有一個人專門縫耳朵,縫兩萬個蚊香蛙的耳朵;有一個人專門塞棉花,塞一萬次一模一樣的棉花….因為這樣才能快速、才能降低成本,也才能讓200個夜市老闆和800玩具店老闆用很便宜的價錢批10隻來賣…」

承霖: 「這個我懂。」

我繼續:「但其實,那個縫耳朵的小姐可能並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動物的耳朵,其實也不在乎;而塞棉花的那個爸爸也不會知道自己正在完成蚊香蛙,就算他的小孩有機會像你一樣到夜市贏到一隻蚊香蛙,他爸爸也可能並不知道他曾經填充過這隻蚊香蛙。就算,他有印象他做過這類的填充玩具,他也不會覺得有任何驕傲或成就感,因為他的工作只是這個蚊香蛙的一千分之一或更低。人在這樣的工作裡反覆一萬次同樣的動作,他不會再去思考或想像或投注情感給他在做的事情上。人就是這樣失去靈魂的。」

就算承霖坐在後座,我可以感覺他聽得很專心,我又繼續…

「在機器還沒代替手工,在工業革命之前,所有的布娃娃都是一個人一針一線慢慢縫出來的,你可以想像,那樣的過程很慢很久而且也可能不會比那隻蚊香蛙”漂亮”,可是,這樣的成本在呈現什麼價值? 可能有藝術的價值、情感的價值,還有最重要的,就是身為【人】的價值。」

承霖馬上回應:「嗯,我懂!」

「可是後來人在資本主義的世界裡,好多人的工作變成在做一千分之一、一萬分之一,屬於人的價值和尊嚴就這樣粉碎了,人在自己的勞動裡看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工作只是為了賺錢,而賺了錢就去買這種沒有靈魂沒有情感的填充玩具。這樣的狀況,有個名詞,叫做【異化】。這是社會學的名詞…」
(怎麼說到這麼難的地步來…)

我告訴他【異化】怎麼寫:「離異的異,變異的異,在說人變得不再有人的那些重要的元素,和自己分開了!」

「所以,你問我,這隻蚊香蛙成本多少?這估算得出來嗎?這要看你說的成本是什麼? 這很廉價,但也無比的昂貴,因為走到這一步這是許多人失去思考失去靈魂而換來的…」

再問一次:「你聽得懂嗎?」

他很認真地說:「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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