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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月16日 星期一

公園遊戲區沒有「絕對安全」這回事

文、圖:品澄媽咪(台北共學平日五團成員)


某個週末,我們跟爸爸到河濱公園打壘球,品澄在一個小溜滑梯玩。同時有兩個(穿制服的)少年壘球隊員,用滑梯在滾壘球(讓壘球爬上滑梯再滾下滑梯)。

因為受過「還我特色公園行動聯盟(特公盟)」的熏陶,所以我並不在意一旁的告示板寫著「適用年齡6-12歲」,我也沒有制止品澄在哥哥們的滾球遊戲下繼續遊玩。

也因為特公盟三不五時提出的一些觀點跟討論,我知道遊戲場是孩子們交際互動的場域,所以我也沒有出聲勸阻壘球哥哥們不要用滑梯滾球。

就這樣,品澄從溜滑梯溜下去後,換哥哥們滾球,待哥哥們滾了幾次球,品澄又爬樓梯到滑梯口時,見到哥哥們沒動作的空檔,品澄還會搶先下溜。中間一度有個小女孩加入隊伍,但是眼見壘球哥哥們沒有停止的打算,女孩就被爸爸抱走了。哥哥們玩得興起了,也一度有霸佔滑梯的意思,但品澄很一頭熱的把遊戲模式繼續下去了,雙方倒也相安無事。

其實,我內心也有擔心。壘球很硬,我曾站二壘手位置被球員擊出的反彈球打中,眼骨碎裂,眼周縫好幾針。以現場壘球哥哥的玩法,我預測若吾兒品澄被球砸到,紅腫瘀青應該免不了。

兒童權利之父柯札克曾說:「兒童有死亡的權利」。面對這句話,曾有媽媽回應說:「那你也不能就放他去死啊!」當時我苦笑無言以對。現在我知道怎麼回應了,「玩樹枝不一定就會戳到別人、拿菜刀不一定就會切到手、爬高不一定就會跌傷、淋雨不一定就會生病、玩水不一定就會溺水,危險跟恐懼是不同的。」

最終,品澄並沒有被壘球打到。不過,他倒是因為另外一個情況而受傷了

球滾下滑梯,品澄跟著溜下滑梯,底下的哥哥沒接到球,跑去撿球,品澄尾隨在後搶著想撿球,撿球的哥哥不知道品澄緊追在後,撿了球回身剛好把品澄撞倒。品澄倒地,後腦勺撞到地磚,撿球的哥哥也壓在品澄身上,整個重量是用膝蓋壓在品澄的胯下。

品澄大哭,我扶他起身,他撫著胯下大叫好痛!我抱起品澄,試著安撫,好確認傷勢,他不斷大叫好痛,好一陣子才冷靜下來。我捏捏他的陰囊,又按按他的大腿內側,最後確認是大腿壓痛了,並沒有受傷。品澄又抱著哭了一下,我柔聲跟他說明剛剛發生的情況,他就又去玩了。

我跟爸爸檢討起這次的事,一則幸好我全程在旁目睹,所以雖然擔心但並不驚慌;二則品澄加入使用滑梯的隊伍或哥哥在滑梯滾球,我們仍然認為沒有糾正的必要;三則混齡使用的場所本就存在風險,我們希望品澄跟壘球哥哥們都學習到了這一點。

我們跟品澄解釋:因為哥哥不知道品澄跟著追球,所以才會衝撞在一起,以後要說好了才一起玩球。至於壘球哥哥呢,他們一溜煙就消失了,因為又不是他們的錯啊!我猜他們是這麼想的。

其實我們並沒有追究的意思,我向爸爸提起目前的「究責文化」:是誰的錯?是誰先動手的?是誰先拿到的?是誰爬滑梯不遵守規矩?是誰霸佔不禮讓?

「究責文化」讓我們只想有人給個交代,而無法面對當下真實的需求,所以我們推諉塞責,我們怯懦怕事,我們無力面對衝突,我們無法解決困境,我們忙著叫孩子守規矩,忙著替孩子道歉。

我又跟爸爸說明:在共學裡,發生衝突時,我們不急著判定是非對錯,我們關心兩方的需求,我們試著創造雙贏的局面,學習如何處理不同的需求以消弭發生相同衝突的可能,希望我們的孩子堅強又溫柔,明事理而不怨天尤人。

「但是如果品澄真的破了一顆蛋之類的,我也不知道我會怎麼樣。」最後,我下了這個結論。爸爸回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孩子們的玩樂原本就沒有絕對安全這回事。

這件事情警醒我,我所追求的特色公園理想,除了更開放、更有趣、更富創造性,同時也更冒險、更複雜、更需要全心學習。是以為記。


【延伸閱讀】

2017/01/11,Tim Gill,特公盟翻譯,〈敲碎安全規定神話的遊戲場〉。刊登於「眼底城市」網站。

2016/10/22,黃琳懿,〈你想要什麼樣的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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