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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27日 星期一

《幾何學,理想城市 01 (週四班)》


我們打算用孩子們在這幾門課裡練習的做「紙模型」的本事,來建造一座「理想的城市」。我們這座城市由八張半開圖畫紙所組成,每張圖畫紙為一個區域,每位孩子負責建造一個區域。因為空間有限,妥善地利用土地、規劃公共設施與建設,就變得十分重要。

「一座理想的城市應該要有哪些東西呢?」
便利商店還是雜貨店?傳統市場還是大賣場?
 

週一團體的小一孩子和週四團體的小一孩子,對理想的想像就已經有很大的不同。

在週一的團體裡,有孩子很早就提到老街、老屋,其它的孩子要不是贊成要不也不反對;而在週四的團體裡,在中段時候有孩子提到「圓環老街(賣老東西的圓環)」,卻遭到大多數孩子的強烈反對,他們說:「這個東西要幹嘛?很佔土地耶!」

在這件事情上,兩個團體的差異,我猜是因為週一團體孩子們的日常生活裡,有一位大人(就是最早提到老街的那位孩子的媽媽)時常將「老屋與老街保存」的話題 帶進他們的眼界裡,甚至邀請這些孩子跟她一起去現場認識這些建築,以「活生生」的方式,去理解這些話題,以及身在這些話題裡的人物。

人的生活經驗與眼界可以對人的選擇造成多大的影響呢?拓展孩子們的生活經驗與眼界,就是我工作裡最重要一個部分。

在漫長的討論裡,我試著在孩子們提到某些公共設施時,補充一些他們未曾聽聞的知識。譬如在談論到「食物的來源」時,我給孩子們兩種極端的選擇:「大型養殖場」與「農場」。

選擇養殖場的孩子必須知道,大型養殖場裡的動物通常受到非常不人道的待遇,其中特別惡劣的那些,甚至終其一生在不見天日的、擁擠的室內長大,被施打各種抗 生素和增肉劑等等化學藥劑來縮短生長期,好增加「產量」,供應諸如麥當勞、連鎖炸雞排店、連鎖便當店等等店家,好滿足人們無止盡的口腹之慾。

另一方面,因此而反對養殖場的孩子也必須知道,如果反對這種飼養方式,相對人道的農場可能會有數倍的養殖場面積,卻只能供應更少的肉品數量。在這種選擇下,一個雞肉漢堡的售價可能會漲到原價的兩倍以上,連鎖速食店也將不可能如此隨處可見。他們能接受少肉甚至無肉的生活嗎?

孩子們互相質問,但除了少數一兩位本來就少吃肉的孩子之外,其它孩子都不能拒絕速食店的誘惑。於是我們將兩個選擇都保留在我們的城市裡,讓我們偶爾可以選擇人道的肉品,偶爾可以懷抱著罪惡感,吃一塊速食店的炸雞。

另外一個比較大的爭議是能源。我給孩子們兩個極端的選項:「集中供電系統」及「分散供電系統」。「集中供電系統」以火力發電、核能發電、水力發電為主(我 們有水庫)為主;「分散供電系統」以風力發電、太陽能發電為主,地區可以自行發展小型電網,不過每個地區都得要有自己的發電系統,否則就沒有電力可以使 用。

我們在這個團體裡討論過核電,但反對核能最激烈的,是自學的亮均。他對前一陣子的非核遊行瞭若執掌,對希望建造核電廠的孩子痛陳厲害。

有趣的是,堅決支持養殖場的孩子,與堅決使用核電廠的孩子,重疊性非常高。他們有的是不把這個「模擬城市」當真,自然就迴避到養殖場的道德責任,以及核電 廠不確定的風險;有的是抱持著及堅定的開發主義,希望縮小這些「浪費土地」的計畫,將土地用在真正有價值的地方,諸如百貨公司、大賣場、動物園等等。

這和真實的世界何其相似。對於這些支持核電的孩子,我提出一個最小的要求,那就是要把核電廠以及核廢料儲存場蓋在他們自己的住宅旁邊。

在這些爭議之中,我們稍稍地對自己想要的理想生活有更多的理解。


把紙張鋪開,我們開始了我們的「都市計畫」。
一個理想的城市,從一個小小小小的概念出發,克服了重重的險阻,終於著床在這四張木桌子上,要緩緩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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